【GB】【一发完】总有人在等你勇敢
梁柏臻和孟筠的故事。
“梁柏臻，如果你后退了，没关系，我会等你勇敢。”
不算温柔的姐姐对自卑小孩的开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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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十月才过半，这两天降温却有些厉害。
梁柏臻还不想回家，算了，那个地方也称不上家吧，冷清，死寂，待得他骨头发寒。
几点了？
包里有手机，但他不想去看。
太阳什么时候下山的？路灯什么时候亮的？街上什么时候冷清的？
在街上闲逛的梁柏臻不知道，也不想知道。
放学才打一架，没有任何征兆。连身为打架主角的梁柏臻都不知道今天自己有这一架要打。
但无所谓，反正没人在乎他打不打架，会不会受伤，几点能回家。
明明十几年都是这么过的，梁柏臻应该早就习惯的。
可偏偏她回来了。
这些年忍受的已经过去了的委屈、寂寞突然就化成了一缕缕丝线，缠住他的每一根骨头，疯狂啃噬他一点点堆积的城墙，叫嚣着要宣泄。
梁柏臻还是贪恋她给他的那一点温暖，攥在手里揣了好几年。
如今她回来了，还会有吗？
无聊地一路踢着石子，一抬头，才发现恍惚间已经走到她店前。
她应该不在，只有工作人员在装修。声音嘈杂，忙忙碌碌的人影，显得只有他一个人无事可做。
她不在。
梁柏臻反而放松了一点，转身找了个靠近她店的路边公交站台坐下。
装修发出的声音不算好听，可这点喧嚣是因为她带来的，所以梁柏臻选择坐下来细细聆听。
2.
孟筠今天难得有心情去店里看看，顺便逛逛。
离开四年，即便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也变得有些陌生了。
入秋了，阵阵夜风袭来都带着入骨的凉意。
孟筠裹了件黑色冲锋衣，但还是冷得缩了缩脖子。
橘黄的灯光打在公交站台，把那一小角落和街道孤立开来。
孟筠眨了眨眼，她好像看见了一个老熟人。
梁柏臻盯着眼前的地砖发着呆，一回神，视线里就多出一双鞋。
正准备不耐抬头，脑袋就先被揉了一把。
“小孩。”
带着挑逗意味，窜进梁柏臻耳里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。
是她。
一如四年前的称呼，而这么多年也只有她这样叫他。
梁柏臻抬头，孟筠背着光，可他还是看见她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。
这四年改变了太多，他长高了，成熟了，不会再随便受欺负，耳边的流言蜚语他凭实力变少，他不会再羡慕别人了。
可一看见她，看见她熟悉的眉眼仍带着几分对他的包容，看见她带着笑的站在他面前模样，听她依旧漫不经心地叫他“小孩”。
他又觉得，四年，他可能一点也没有成长。
孟筠看他愣神，有些好笑，“不记得我了？应该不会吧。”
她知道他没忘，从他乖乖被她揉了一把脑袋的时候她就知道。
毕竟小野猫凶着呢，不会谁都给摸摸毛。
果然见小孩摇了摇头，一字一顿地叫她：“孟筠。”
刻意放缓的语速，好像是为了能把她名字念得清晰些，又好像在碾碎了这个名字，细细斟酌。
孟筠没在意他的没大没小，反正后面他还是会改口。
“读了我读的学校啊。”
孟筠看着他现在穿着的校服，宽大的外套依旧遮不住他的清瘦。
而且，孟筠挑眉，“穿这么点，真是年轻气盛啊。”
说着伸手去捻他的外套袖子，薄薄一层，里面应该是短袖。
“冷不冷？”孟筠突然就放柔了语气，“这么晚了，怎么没回家？”
梁柏臻摇了摇头，站起身。
四年前的那个小孩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，十八了吧。
正好是她当时离开的年纪。
“现在回去。”
梁柏臻开口说话已经有了鼻音，应该在这坐着吹了不久的风。
他家里什么情况，她比这个地方的人都清楚。
那个破地方，有什么好回去的。
“问你一下，又不是赶你走。”孟筠抓住他手腕，凉意瞬间就爬了上来。她下意识“啧”了一声，“没事的话，进我店里坐坐。”
孟筠的手很暖，握住他的地方发着烫，手腕感觉要烧了起来。
梁柏臻安静的跟在她后面，穿过了装修工人忙碌的地方时，他看她依旧和所有人熟络的打招呼，然后进了休息室。
孟筠放开他去开空调，梁柏臻盯着空落落的手腕抿唇没说话。
“随便坐。”孟筠看着安静的某人，比以前话更少了。
刚刚外面路灯照着，橘黄色太过柔和明亮，到真没注意梁柏臻还受着伤。嘴角破了，脸上不少擦伤，颧骨处也有一块淤青。
“小孩，”孟筠还是喜欢这样叫他，朝他招了招手，“过来。”
像是在唤小狗。
梁柏臻没动，挣扎了一下，又朝孟筠那儿挪了两步。
校服蹭脏了，可能他自己也没注意。
“打架了？”
孟筠故意冷着声音问。
梁柏臻一愣，下意识心虚，刚刚还有些炸毛的人一瞬间就乖顺起来。
“说话。”
按理来说，孟筠没有诘问的立场，梁柏臻也不需要怕她。可孟筠就是凶了，而梁柏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。
被两个字一逼问，梁柏臻那点倔也没了，乖乖应了声，像受罚的小学生一样不安的站在她面前。
可孟筠没执着这个问题，反而话锋一转，“你该叫我什么？”
本就没有底气，现在还被抓住打架这个小辫子，梁柏臻哪还敢直呼她的名字。
“姐姐。”
已经不同四年前了，声音里的稚嫩消失，现在是青春期变声后的梁柏臻，带着点特有的哑和颗粒感，还有被风吹出的一点鼻音。
不变的是，依旧好听。
听了称呼，某人满意了，才转身去翻箱倒柜找医药箱。
梁柏臻全程配合，仔细去感受孟筠轻柔的动作，那里面有他熟悉的宠和纵容。
“孟筠。”
在她转身去收拾医药箱时，梁柏臻在后面唤她。
“你还走吗？”
声音里藏着的那丝抖，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。
但孟筠听见了，所以他在害怕吗？害怕自己走吗？
“你呢？”
孟筠突然冷了眉眼，开口叫了他的名字。
“梁柏臻，你怕不怕我走？”
3.
孟筠不太喜欢这个地方。
不是因为它是小县城，而是这里的人给她的感觉太过冷漠，尖酸刻薄。
无所事事的人每天谈论着永远聊不尽的家长里短，或嚼着舌根，谈着不可说的家丑。
但她在家也实在算不上重要，所以父母工作迁到这儿，她没有权利拒绝转学。
而后工作再次迁走，忙忙碌碌，她又是被舍弃的那一个。
好在她也不在意，察言观色、人情世故是她最擅长的东西，在哪也委屈不了自己。
遇见梁柏臻那天，下着毛毛小雨。
他没打伞，发丝沾着水雾，坐在学校门口，像只被遗弃的小狗。
“初中部的？小孩，怎么不回家？”
那时他倔，低着头不理孟筠，但眼圈发红，脸上还有伤，也没赶她走。
孟筠摸遍全身口袋，摸出一包纸巾和一根棒棒糖，连着伞塞给他，“难过就哭，呆够了就乖乖回家吧。”
说着揉了把他的头发，小孩也没有反抗。
后面孟筠总能遇见他，大部分时候都带着伤。
他不难打听，小镇虽然挺大的，但哪大得过那些爱说闲话的人的嘴巴。
何况，他是一个被抛弃、没靠山的有钱私生子。
名头响当当，欺负他的怎么可能少，连带着高中部的都开始掺和。
孟筠没那么多正义感，能在这个地方混的风生水起她也不算好人。
开始只是逗小猫似的，小孩估计真没得过几点好，几下就被哄得朝她露出软软的肚皮。
眼睛一眨一闪都是亮晶晶的信任。
太过赤诚，反叫孟筠一点点上了心，愿意真心实意哄着宠着。
但孟筠不可能留在这儿，即便父母不管，她也可以凭成绩考出去。
只是到底多了几丝顾虑。
临走之前，孟筠一遍遍哄着哭红了眼的小孩。
联系电话，联系地址，大学位置，甚至专业班级，通通留了个遍，就怕小孩找不到她。
结果真的走了，说着舍不得她的梁柏臻渐渐的一个电话，一条信息也没有了。
也不是没回来看过，大二那个假期，寒风吹个不停。
孟筠站在街边，这个小镇依旧没太大变化，只是梁柏臻变了，混得风生水起，人群簇拥这向前，擦肩而过时，没分出一个眼神。
4.
孟筠的酒吧开始营业了。
开业那天一辆辆车驶进这个陌生的小镇为她祝贺，照顾着她生意。
她站在人群中游刃有余。
梁柏臻站在最边缘，游离于热闹与冷清之间。
“梁柏臻。”
孟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堆里溜了出来，自从那天孟筠突然发难，翻起旧账，她就不叫他小孩了。
她肯定是要算账的，梁柏臻了解她的性格。
或者说，了解她四年前的性格。
酒吧开张可不会挑什么大周末，孟筠开口赶人，“你该回去了，十一点了，你明天还得上学。”
梁柏臻抿着唇，眼睛盯着地板，明显是不配合了。
“别逼我发火啊。”孟筠还要去应付朋友，这小子在这儿，她就得留个心眼在他身上。
烦得很。
偏偏梁柏臻也犟，这时不肯退一步。“我可以喝酒。”
“凭什么？”
“我十八了，成年人。”
“滚蛋，不准！”
孟筠烦躁起来，靠在栏杆上下意识从包里拿烟。瞥了眼眼前的人，又只能放弃了。
可梁柏臻倒好，安静了一下，把孟筠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，“凭什么？”
孟筠一愣，随即有些火，态度彻底冷了下来，“梁柏臻。”
梁柏臻后退了一小步，干嘛？凶什么？就许你问我，不许我问你啊？
心里不服气，嘴上还是服软先哄了人，“对不起，别生气。”
但人还是没动。
孟筠的底线在哪儿，四年前他摸到清清楚楚。
虽然现在孟筠对他不耐烦，但既然她肯回来，肯见他，就说明孟筠在给他解释的机会。
孟筠知道他在试探，小孩在她面前，心眼子永远写在脸上。
算了，不回去就不回去吧。
反正休息室留了他的房间。
5.
梁柏臻留下来，孟筠就没有应付朋友的心思。
三言两语打发人群，就从前厅溜进了休息室。
果然，一打开门，小孩还在等她。坐在沙发上，低头玩手机。
“怎么不回房间睡？”
孟筠转身去了小厨房，准备给梁柏臻热一杯牛奶。
梁柏臻目光追随着她身影移动。
“姐姐。”
被叫的人一愣，但没个好气，“卖什么乖？”
“我成年了。”
梁柏臻起身，孟筠转身靠在台子上，看着他走进来。
“对不起。”
“对不起什么？”
梁柏臻眼圈有些红，不愿提起以前，“你知道。”
可孟筠不买账，“我不知道。”
又有一些踌躇，孟筠看着他的眼睛，多情的桃花眼，眼尾染了红，显得更加漂亮。
可那双眼睛里盛满太多东西，犹豫、愧疚、压抑，还有化不开、藏不了的浓稠委屈。
房间安静起来，只有牛奶煮沸的声音。
孟筠不开口，也不打算给他台阶。
要是放以前，孟筠哪舍得这么逼他。现在反而没个好脸，冷声冷语，“不想说，就去休息。”
梁柏臻不知道孟筠打算给他几次机会，但他知道，她从来没几分耐心。
孟筠关了火，“休息吧。”转身准备离开。
错身时又被拽住了袖子。
孟筠“啧”了一声，低头看着梁柏臻因为用力抓住而指尖发白的手，有些无奈了。
吓到了，也比以前胆小了。
梁柏臻是无措的，特别是孟筠现在动不动就要离开他的状态。
“姐姐。”
孟筠抬头看他，眼泪已经盈满眼眶，却倔强不肯落下。
紧接着，就听他说了一句和四年前一样的挽留的话。
“可以别丢下我吗？”
6.
四年前他靠在她怀里，哭着撒娇耍无赖；而现在，他只敢小心翼翼试探，甚至不敢抓住她的手腕。
孟筠有些心软。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她面前的自卑，又怎么只会因为一次见面就放弃他。
大二的那一面，小孩故作镇定错身而过，可微微颤抖的步伐，眼里溢出的委屈和黏在她身上的余光，他是一点也藏不住。
自以为无懈可击，实则漏洞百出。
孟筠是气的，气他宁愿信小镇上那些夸夸其谈的妇女，为了什么“为她好”“别拖累”而选择远离她；气他躲着她把手机号码都换了；气他的笨，也气他始终委屈自己。
可孟筠也心疼他的遭遇，心疼他的踽踽独行，心疼悄悄跑出学校偷看她的身影。
小孩尝过的甜太少了，到最后也不敢拽住给他糖的人。
现在孟筠回来了，处理完家里所有事，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宠她的小孩了。
所以梁柏臻，孟筠看他摇摇欲坠的眼泪，快原谅你自己吧。
过不去这道坎的，不愿意去面对从前的，从来都是孤独而别扭的梁柏臻。
7.
“你敢抓住我吗？”
孟筠想扯出自己的袖子，可这一次梁柏臻拽的很紧，所以她没了动作。
“梁柏臻，你想我别丢下你，我留在这儿，你敢抓住我吗？”
没有说话。
但孟筠看见梁柏臻的眼泪掉了下来，一颗一颗砸在地板上。
孟筠叹了口气，是逼狠了吗？
可梁柏臻却会错了意，那一声叹气，是放弃了吗？
“姐姐，”一开口，哭腔就被了带出来，眼泪也流得更凶了，“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别丢下我。”
硬壳软化了，孟筠也放缓了态度，抬手给他擦眼泪，“再给你一次机会，你可以抓住吗？”
孟筠流露的温柔终于让梁柏臻有了点底气。
哭红的眼睛去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，点点头，又怕没诚意，“我可以，我能抓住。”
他悬浮在这深渊太久了，不管是对是错，他都想抓住孟筠这根浮木。
他会努力，他会变好，他不会一直是她的拖累的。
真的说出口，真的去挽留了，梁柏臻一直压在心头的那股窒息感终于散去了。
所以不难的。
原来抓住她，是不难的。
“别哭了。”
梁柏臻听孟筠带着笑意的挑逗。
“小孩，这要是以前，你早扑我怀里了。”
是啊，以前他哪有这么怯懦。
是长大吗？让他的顾忌变多，勇气却变少了？
甚至到现在都不敢拥抱最在意自己的人了。
梁柏臻还是有些小别扭。
于是，短暂的安静后，孟筠被扑的往后一步踉跄。
——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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